赵支书指着站在药柜前的一个姑娘介绍道。
李云转过身来,我愣住了。
她不是我想象中北大荒姑娘那种粗壮模样,而是瘦高的个子,皮肤白皙,一双杏眼黑得发亮。
但她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外面的雪。
“你好,我是陈志远。”我伸出手。
她看了一眼我的手,转身继续整理药柜。
“听说你是城里来的大夫?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刺,“别在这儿待不了几天就哭着要回去。”
赵支书尴尬地咳嗽一声:“李云她娘前年让毒蛇咬了,送到县医院没救过来......所以她......”
我收回手,心里明白了她眼中的敌意从何而来。
头几天的工作让我手忙脚乱。
来看病的多是感冒发烧的村民,但药品极其有限。
我带来的银针和艾条成了香饽饽。
村民们对“扎针”既好奇又害怕。
“你这能治腰疼?”一个老大爷怀疑地看着我手里的银针。
“能缓解。”我请他趴在诊疗床上,找准穴位下针。
十分钟后,老大爷爬起来活动了一下,眼睛瞪得老大:“神了!不疼了!”
消息传得比风还快。
第二天卫生站前排起了长队,都是来“扎针”的。
我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,直到李云把一个铝饭盒重重地放在我面前。
“吃吧,别饿死在岗位上。”她硬邦邦地说,转身去给等候的病人倒热水。
饭盒里是两个玉米面窝头和一小碗咸菜。
我狼吞虎咽地吃着,看着李云忙碌的背影。
她动作麻利,对每个老人都轻声细语,唯独对我冷若冰霜。
一个月后的深夜,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。
赵支书在外面喊:“小陈大夫,快!张寡妇家的小子发高烧抽起来了!”
我抓起药箱冲进风雪中。
张寡妇家的小儿子铁柱才五岁,躺在炕上浑身抽搐,脸色发青。
我量了体温——40.5度。
“得赶紧退烧!”我翻找药箱,却发现退烧药所剩无几。
情急之下,我想起背包里还有从家里带来的羚羊角粉。
“有白酒吗?”我问张寡妇。
她慌忙拿出一瓶地瓜烧。
我用酒调了羚羊角粉,给铁柱灌下去,然后用湿毛巾不断擦拭他的身体。
李云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,默默地帮我换水、拧毛巾。
三个小时后,铁柱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。
我累得直接坐在地上,背靠着火炕。
李云递给我一碗热水。
“你救了他。”她说,声音不再那么冷硬。
“是咱们一起。”我接过碗,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,她迅速缩回了手。
那天之后,李云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。
她开始主动问我一些医学问题,甚至提出想学针灸。
“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?”我一边整理银针一边问。
她低头摆弄着衣角:“我娘要是早点遇到你这样的医生,也许就不会......”
她的声音哽咽了。
我不知该说什么,只是递给她一根针:“想学的话,先从找穴位开始。”
我们的师徒关系就这样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