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深日暖,距离新婚已过去月余。

陆执剿匪大捷,凯旋归京的消息传遍街头巷尾。

连带着一同沸扬的,还有他“宠妾灭妻”的流言。

自然,这一切于我,都只是“听闻”。

就连陆执何时回的府,也无人来我这正妻院中通传一声。

直到那日,我正在园中采摘桃花,预备酿酒。

刚一绕过影壁,便见桃花树下,一身形娇弱的白衣女子正与玄色常服的陆执相拥。

正是林曼娘。

她面朝着我,显然早瞧见了我,非但不避,反而更紧地偎入陆执怀中,纤手环住他的脖颈,在他耳边低语。

目光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挑衅,直直落在我身上。

陆执轻笑,将她打横抱起,转身,这才看见了我。

他神色微僵。

我却勾起笑,大方行礼:“世子,林姑娘。”

林曼娘将脸埋入陆执颈侧,似是不屑与我言语。

陆执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,开口道:“夫人,曼娘她……身子方好些,礼数不周,还望海涵。”

我微微一笑,从善如流:“妾身明白。”

正说话间,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竟是宫里的太监前来传旨。

圣旨中,陛下对陆执剿匪之功褒奖有加,然而话锋一转,语气骤厉:“靖国公世子陆执,治家不严,大婚之日罔顾礼法,迎妾入府,损及天家与勋贵颜面!尤其那林氏,本是戴罪之身,却不知感恩,反生事端……”

圣旨明言,林曼娘既已入府,却不知安分,罚其禁足听兰苑三个月,抄写《女诫》、《女则》百遍,静思己过,无令不得出。

传旨的太监一走,陆执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。

旁边的林曼娘更是吓得脸色惨白,浑身发软,几乎站不稳。

她原是前太医院院使的孙女。

三年前陆执重伤垂危,正是她祖父冒死相救。

谁知不久后林家卷入谋逆案,全家获罪,女眷尽数没入教坊司为奴。

陆执感念救命之恩,又对她生了情愫,便动用军功将她从教坊司中捞出,悄悄安置在外宅悉心庇护。

她本就是戴罪之身,全靠陆执以军功作保才得以活命。

如今旧事重提,天子震怒,若是再行差踏错,恐怕连性命都难保。

“世子……”林曼娘泪盈于睫,楚楚可怜。

陆执眉头紧锁,显是慌了神。

我适时上前,柔声道:“世子莫急。妾身母亲是嘉宁郡主,论起来陛下还是我的堂舅。明日我便递牌子进宫,向陛下说明林姑娘已知错悔改。”

“想必陛下会念在林姑娘是初犯,又正值世子新立军功,从轻发落。”

陆执猛地看向我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
似乎这才想起永宁侯府与皇室的姻亲关系,确实比任何求情都更有分量。

他的眼神渐渐化为浓重的感激:“南音,你……当真愿为曼娘求情?”

我颔首,目光恳切:“林姑娘是世子心尖上的人,她若不安,世子何以心安?妾身既为世子妻,自当为世子分忧。”

陆执脸色微动,眼中划过一丝动容。

见状,我微垂眼帘,声音更轻了些:“只是……明日归宁,若世子得空,可否陪妾身回府一趟?”

陆执闻言,神色一凛。

他耽搁归宁月余,已是失礼,永宁侯府地位尊崇,我爹谢衡更在朝中举足轻重。

思及此,他当即点头:“理当如此。明日我陪夫人回府。”

目的达成,我缓缓勾唇。

一旁的林曼娘却白了一张俏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