腕上传来细微的疼痛,我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。

平妻?

好一个得寸进尺的林曼娘,好一个得陇望蜀的陆世子。

我心底冷笑,面上却缓缓漾开一个温婉至极的笑:“世子所求,妾身自然成全。”

他似是一怔,没料到我应得如此痛快。

我趁他愣神,轻轻抽回手,为他斟了杯醒酒茶,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:“曼娘妹妹对世子情深意重,这份心,妾身岂会不懂?只是……”

我顿了顿,抬眼看他,目光恳切:“祖母那边……恐怕……不会答应。”

“靖国公府世代忠良,最重规矩体统。抬平妻非同小可,若不知会祖母,他日她老人家知晓,动怒伤身,你我都担待不起。世子,您说呢?”

“祖母”二字,像一盆冷水,瞬间浇醒了陆执几分。

靖国公府男丁稀薄,陆执是祖母一手带大的独苗。

他可以不在乎我,不在乎流言,却不能不在乎那位在别山静养的老夫人。

陆执的脸色变了几变,酒意散了大半,眉头紧紧锁起:“祖母年事已高,又在养病,此事……”

“正因如此,才更该由我们亲自去禀明。”我接过话,声音愈发温软,“世子若信得过妾身,明日我便陪您一同前往别山。有我从旁劝说,祖母念在曼娘妹妹对世子的一片真心,或许……或许能网开一面。”

陆执看着我,眼中情绪翻涌,最终化为浓重的感激与愧疚:“南音……你,你竟愿为她如此……”

我垂下眼帘,掩去眸底冰霜,只余一派温顺:“妾身是世子的妻,自当事事以世子之心为心。”

次日,我与陆执一同前往别山。

马车颠簸,我始终安静端坐。

陆老夫人见我们同来,略显诧异,尤其在听陆执吞吞吐吐说明来意后,脸色当即沉了下来。

“胡闹!”陆老夫人手中佛珠重重一顿,“我靖国公府,何时有过抬平妻的先例!一个罪臣之女,允她入府已是天大的恩典,竟还敢痴心妄想!”

陆执当即跪了下去。

我也随之跪下,柔声劝道:“祖母息怒。世子也是一片怜惜之心。林姨娘她……确是依赖世子了些。孙媳愚见,若能以此安她的心,让她安心侍奉世子,免去后院纷扰,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只是……一切但凭祖母做主。”

我这话,看似求情,实则句句点在陆老夫人的忌讳上——点明了林曼娘的“不安分”,暗示了后院的“潜在纷扰”。

陆老夫人精明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,又看向一脸焦灼的陆执,最终化作一声长叹:“罢了,你们先在庄子里住下。此事,容我再想想。”

当晚,陆老夫人设了家宴。

席间,她绝口不提平妻之事,只频频让陆执饮酒,又关切地问我在府中可还习惯。

我一一恭敬回答,言辞得体,姿态温婉。

酒过三巡,陆执面色泛红,眼神已见迷离。

陆老夫人见状,吩咐道:“执儿醉了,南音,你扶他回房歇息吧。今日就在此住下。”

我依言扶起陆执,他大半重量压在我身上,呼吸灼热。

刚进房门,他脚下一个踉跄,险些带着我一同摔倒。

我费力将他扶到榻上,他却突然反手抓住我的手腕,力道之大,与昨夜如出一辙。

“曼娘……”他喃喃道,眼中是因酒意泛起的赤红,“别怕……我定给你个名分……”

我看着他眼底的迷乱,心冷如铁。
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落锁的轻微声响。

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隔门恭敬道:“少夫人,老夫人吩咐,让您与世子爷早些安歇。”

我瞬间明了。

祖母不同意平妻之事,却更着急子嗣。

她竟用了这般手段,要我们圆房。

陆执似乎也听到了锁门声,神志清醒了一瞬,挣扎着想起身,却被那突如其来的药效彻底淹没。

他看我的眼神骤然变了,带着原始的侵略和渴望。

“南音……”他低哑唤道,不再是透过我看别人。

我闭上眼,没有反抗。

烛火摇曳,帐幔低垂。一切水到渠成。

只是,在情动深处,他埋在我颈间,灼热的呼吸喷拂,溢出的名字却是——“曼娘”。

我骤然睁开眼,所有伪装的温顺荡然无存,只剩下彻骨的冰寒。

原本搭在他后背的手,指甲不由自主地深深陷入他的皮肉,留下几道血痕。

蚀骨的恶心与愤怒席卷全身。

怒极反笑,黑暗中,我缓缓勾起唇角。

很好。

今日之辱,我定要亲手,连本带利地讨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