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,自那日后,陆执再未踏足听兰苑。

林曼娘也像是彻底心死,闭门不出。

陆执开始将更多心思放在我身上。

他会拿着寻来的民间趣谈,对着我的肚子念。

夜里,他会小心翼翼地搂着我,掌心贴着我微隆的小腹,感受那份生命的悸动。

孕晚期,我双腿浮肿,起夜艰难,他便会立刻惊醒,亲自抱我起身,动作笨拙却轻柔。

小腿抽筋时,他更是彻夜不眠地为我揉按,毫无怨言。

时光流转,初秋已至,我怀胎八月有余。

园中菊花渐次开放,我兴致一起,便带着云珠等人采摘了些新鲜花瓣,预备亲手制作菊花酥。

然而,就在食用菊花酥的当晚,我突然腹痛如绞,竟是要早产了!

产房外,陆执匆匆赶来。

就连旧居别山,连我们的婚礼都不曾亲临的陆老夫人也来了。

两人相顾无言,面色凝重。

令我意外的是,林曼娘竟也悄无声息地站在角落,眼神复杂难辨。

老夫人手中佛珠捻得飞快,口中念念有词。

民间素有“七活八不活”之说,她与陆执脸上的担忧几乎凝成实质。

“好端端的为何会早产?”陆执一把拉住诊脉的大夫,急声问道。

大夫凝神细查我的脉象,眉头紧锁:“夫人脉象显示,似是服用了活血猛物。敢问夫人今日食用过何特别之物?”

“云珠!”陆执立刻唤道。

云珠上前,恭敬回话:“世子,夫人今日饮食如常,并无特别。只是……晚间歇息前,夫人觉得腹中饥饿,用了一块白日里亲手做的菊花酥。”

大夫闻言,立刻取过桌上剩余的半块菊花酥,仔细察看,又掰下一小块置于鼻下轻嗅。

忽然,他脸色大变,失声道:“世子!此物用的并非菊花,而是与紫雏菊极为相似的灯盏花!此花有活血通经之效,于常人无碍,却是孕妇大忌啊!”

此话一出,满场皆静。

陆执的脸色瞬间铁青,眼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怒火。

他猛地转身,视线如刀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,咬着牙下令。

“搜!给我彻查全府!一寸地方都不许放过!”

护卫领命而去,脚步声急促而杂乱。

不过一刻钟,为首的护卫长便捧着一个锦囊匆匆返回,单膝跪地双手呈上:“世子,在林姨娘院中的那棵老槐树底下,发现了这个。”

锦囊被当众打开,里面赫然是几片已经干枯却形态完整的灯盏花瓣!

那独特的锯齿状边缘与紫雏菊极为相似,却瞒不过老大夫的眼睛。

陆执捏着那几片花瓣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他一步步走向林曼娘,将花瓣狠狠摔在她面前:“林曼娘!你还有何话说?!”

所有目光,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曼娘身上!

所有目光,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曼娘身上!

“不……不是我!”林曼娘脸色煞白,踉跄后退。

她看向陆执,眼中满是难以置信:“陆执!你……你怀疑我?”

陆执看着她,眼神挣扎、痛苦,最终化为深沉的失望:“曼娘……我想信你,但……你让我如何信你?”

证据指向太明显,加之她先前冲撞我的“前科”,由不得他不疑。

林曼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软软跌坐在地。

老夫人勃然大怒,厉声喝道:“来人!把这个毒妇给我看管起来!待少夫人平安生产后,再行发落!”

产房内,我痛得几近虚脱,汗湿重衫。

“夫君……我好痛……”我气息微弱地呼唤。

陆执立刻不顾阻拦冲了进来,紧紧握住我的手,声音颤抖:“南音,别怕,我在这里陪着你!”

这一刻的恐惧是真的。

灯盏花是我命人寻来,掺入特意留给自己的那份菊花酥中的。

为了逼真,我确实服用了少许,虽提前用了保胎药,但这早产的剧痛依旧让我濒临崩溃。

以身作饵,其险可知。

“陆执……我可能……撑不住了……”

我泪汗交加,模糊中抓着他的手臂,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。

“不许胡说!谢南音!我要你活着!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,你听到了吗!”

他赤红着眼,几乎是吼了出来。

“陆执……你爱我吗?”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。

“爱!我爱你!南音……求你,不要离开我!”

他哽咽着,将我的手贴在他潮湿的脸颊上。

得到这句回答,我心神一松,力竭地昏厥过去。

幸好,我赌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