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性格,让她在女人当男人用、男人当牲口用的拆解车间一点都吃不开。
那年我刚升车间主任,本就和梅丽关系好,不想她受窝囊气。思前想后找厂领导打报告,调到了梅丽所在的车间。去了没几天就看出来,同车间的工友拿梅丽取乐已成了习惯。
可是他们应该知道,我这个最新调来的车间主任,可是个惯吃惯喝却不惯毛病的主。谁要捡老实的欺负,我第一个不答应。
有一次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刚来需要拆解的车是个漏油的主。
梅丽同车间这群挑肥拣瘦的人就没人愿意干,硬是花言巧语地将梅丽骗进了修车坑里。
我正巧路过看见,铁青着脸来到这群女工面前,招呼梅丽上来,义正言辞地要求本来轮到岗的工人下坑拆解。
通情达理的梅丽却一直都是那个笑模样,嘴里说着没事,手里不停忙活着。
「就好了,蒋主任,没事的,都是车间的活,谁干不都一样。」
看着梅丽的窝囊样,我也只能无奈地站起身,对着站在维修车坑边看热闹、那几个总爱拿梅丽寻开心的女工警告了几句。
要是知道刚才那些话是她能说出的最后一句,我说什么都不会匆匆起身,说什么都要跟她多唠几句,不,我一定坚决地要求她从修车坑里上来!
梅丽正在拆解的车螺丝松动,我正警告的功夫,黑乎乎的不知道是机油还是什么东西,瀑布一样从车辆底盘涌出。
而正在劝我别生气的梅丽来不及反应,大量的黑油就迎面灌进了她的嘴里。巨大的味道和冲击直接将她拍倒在了修车坑里,昏迷不醒。
我们第一时间将梅丽送进了医院。命是保住了,却成了哑巴。
梅丽在家疗养期间,我和我们大修厂的工会干部去看望她,当时梅丽的丈夫张勤情绪还算稳定。
为了不让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威胁到这对新婚夫妇的婚姻,即便我内心极度抵触张勤,但还是作为代表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话。
起初张勤的态度还算平和,嘴里叼着烟,吸了几口后语气中就掺杂起了不易被察觉的无奈:
「出这么大的事,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,我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