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我揽在怀里,下巴抵着我的发顶。
「织吧,阿沅,陛下需要这件衣裳。」
「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。」
「我知道这会辛苦你,但你是最识大体的,对吗?」
我乖巧地靠在他胸前,并不应话。
等了这么多年,终于可以飞升成仙了。
见我不回答,他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几分。
「阿沅,你可是不愿?」
「你若不愿,我此刻便进宫去面见陛下。」
「即便拼着这项上乌纱不要,触怒天颜,我也要求她收回成命。」
我抬头看他,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算计。
我太熟悉这戏码了。
他总是如此,用退让的姿态引我愧疚。
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情。
我叹了口气:
「能为夫君和陛下分忧,是阿沅的福气。」
见我答应,他终于松了一口气:
「你总是这么懂事,懂事得让我心疼。」
是啊,他最喜欢的,不就是我的懂事吗?
三年前,他奉先帝遗诏,辅佐年幼的云曦登基。
为了巩固朝堂势力,他需要迎娶大将军之女。
可那将门虎女心有所属,宁死不从。
是我这只恰巧被他所救,又对他一见钟情的蛛精,主动提出替嫁。
我为他打理后宅,为他笼络朝臣家眷,为他挡下政敌的阴私手段,让他能心无旁骛地为他的白月光稳固江山。
起初,他对我亦有情。
还记得我在斟茶时不小心洒了一些,女帝云曦便以殿前失仪为由,罚我捧着滚烫的香炉跪下。
萧玄直接上前接过那烧红的铜炉,面不改色地对女帝道:
「陛下要罚,臣代受。」
女帝当场摔了茶盏,眼圈通红地瞪着他。
他却只低头查看我有没有被烫到。
还有一次宫宴,女帝故意让我连弹十首琵琶。
我弹到指尖渗血,苦不堪言。
是萧玄忽然起身奏请:
「臣妻技拙,恐污圣听。不如由臣舞剑助兴。」
他堂堂摄政王,便真的放下身段,为满朝文武表演。
众人皆在喝彩,只有我注意到女帝死死攥着凤椅扶手,眼里的火似乎要将我燃烧殆尽。
他确实是在乎我的,可他更在乎女帝云曦。
当我因修炼反噬呕血,颤抖着去拉他的手时:
「夫君……我疼……」
他却抽开了手,转身离去:
「陛下梦魇惊哭,传旨召我入宫。」
「阿沅,你向来懂事。」
他生辰那日,我特地花了五个时辰的时间,炖了他最爱的火腿羹。
可他还未尝一口,宫里便传来密信说女帝在猎场射鹿时扭了手腕。
他立刻起身,斗篷带翻了那碗羹。
滚烫的汤汁泼在我手背上,瞬间燎起一片水泡。
他却未曾注意,只是急急吩咐:
「立刻将府里那盒凝血生肌膏找出来。」
「她最是怕疼了,只有这膏药止疼效果最好。」
「再备软轿,本王要亲自送药入宫!」
说不难过和伤心,那一定是假的。
罢了,左右不过是我千年修行中的一场情劫。
如今,劫数将尽,我也该功成身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