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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清清那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,楚楚可怜地望着他:“晋哥哥,你难道忍心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就被人戳脊梁骨,叫‘私生子’吗?你不心疼我,也要为我们的宝宝想想啊......”

韩晋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,眉心拧成一个冰冷的结。

“孩子,我会认。至于你,”他声音疲惫而决绝,“我说过,孩子是个意外,我不会娶你的。都走吧,我累了。”

他环视着眼前这群面目可憎的人,一股从未有过的、令人窒息的厌烦感将他淹没。

为什么从前,他就没能看清这一切?

方清清眼中的泪水瞬间滑落,声音带着哭腔拔高:“可姐姐呢?她发那些视频的时候,想过会把你置于何地吗?她只顾自己泄愤,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!这种恶毒的女人,凭什么霸占着你的心?晋哥哥,你醒醒啊!忘了她,我们一家三口......”

若是从前,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必能引得韩晋深以为然。

他会心疼她的“委屈”,恨不得将天下珍宝捧到她面前,只为抚平她眉间一丝皱痕。

然而此刻,方清清那层“单纯柔弱”的假面在他眼中彻底剥落,露出底下令人作呕的算计。

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角落的垃圾桶,脚步却像被什么牵引着,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。

桶里堆满了东西。

他慢慢弯下腰,指尖颤抖着拨开最上面一层,是一个洗得发旧、却依然干干净净的毛绒星星玩偶,静静躺在那里。

那是他送给莹莹的......第一份礼物。

记忆瞬间鲜活:那个明媚的少女,仅仅因为这样一个廉价的小玩意儿,就笑得像拥有了整个银河。

“谢谢你韩晋!我会一辈子珍惜它,就像珍惜你一样!”

她清脆的声音犹在耳畔。

玩偶下面,露出一个有些褪色的奖杯底座。那是他在全国大学辩论会上赢得的荣誉,他亲手将它送到她手中,像是分享了自己最珍贵的勋章。

再往下,是歪倒的手工陶瓷花瓶,造型笨拙却独一无二......

一件件,都是不值钱的小东西,却曾塞满了他的笨拙心意,承载着他们最纯粹的年少时光。

而压在最底下的......是那些连吊牌都懒得拆的奢侈裙子、成堆的名牌包包、闪得刺眼的珠宝首饰......

是什么时候开始,他的“礼物”变成了助理流水线采购的敷衍?变成了毫无温度的金钱符号?

他猛地回头,目光落在方清清身上。

她从头到脚裹着当季高定,手腕上那只他曾在拍卖会上为她点天灯拍下的钻石手镯,流光溢彩,价值连城。

更遑论那些他精心挑选、写在她名下的游艇、豪宅......

他是什么时候,把所有的用心、所有的热情、所有他认为的“最好”,都一股脑儿地倾倒给了方清清?

而他留给莹莹的......只剩下日复一日的忽视、冰冷的物质补偿,以及......足以将她灵魂撕裂的背叛!
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、揉碎。巨大的悔恨和尖锐的痛楚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,几乎将他灭顶。

他紧紧地将那个小小的星星玩偶按在胸口,仿佛想抓住最后一丝过往的温度。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,瞬间浸湿了粗糙的绒布。

可是,再多的眼泪,也浇不灭心头的业火,更唤不回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了!

“晋哥哥,那是什么破烂玩意儿?脏死了,快扔掉啊!你看看我,看看我们的孩子!”方清清扑过来,试图扯开他怀中的玩偶。

韩晋猛地抬起头,一双眼睛布满骇人的血丝,如同濒死的野兽:“方清清,我再说一遍!我韩晋的妻子,这辈子只认方莹莹!你立刻给我滚出去!”

几人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
“孽障!”韩父气得浑身发抖,“你被方莹莹那个***灌了什么迷魂汤?”

方清清的妈妈更是尖声叫嚷:“姓韩的,你把我女儿肚子搞大了就想不认账?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!”

方清清如遭雷击,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,声音凄厉绝望:“晋哥哥......你要赶我走?你怎么能这么狠心?我对你掏心掏肺,连命都可以给你啊!”

韩晋厌恶地一把推开试图抱住他的方清清,眼神冰冷如刀:

“方清清,从今往后,别让我再在这栋房子里看到你。我会给你足够挥霍一生的钱,保你衣食无忧。孩子生下来,自然会有人好好抚养。”

他不再看她一眼,抬手指向大门,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:

“现在——带着你的父母,全部给我滚出去。”

方清清彻底瘫软在地,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,昂贵的裙摆沾满灰尘。

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,手脚并用地爬到韩家父母脚边,死死抓住韩母的裤脚,涕泪横流地哭喊:

“伯父、伯母!你们答应过我的,你们说过会让我进韩家门的!你们不能不管我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