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京城东门。
送行的人不多,只有父亲和兄长。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,只有一队父亲亲手为我挑选的、最精锐的亲兵。
我翻身上马,一身红色劲装在晨光中烈烈如火。
父亲拍了拍我的马背,虎目中满是疼惜与骄傲:「到了那边,一切小心。记住,整个顾家军,都是你的后盾。」
我重重点头:「父亲放心。」
兄长拄着拐杖,递给我一个水囊:「塞北风沙大,多喝水。若有人欺负你,写信回来,哥就算爬,也爬过去为你出头。」
我眼眶一热,接过水囊,咧嘴一笑:「放心吧哥,以后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。」
辞别家人,我再无留恋,一夹马腹,带队出城。
马蹄踏出城门的那一刻,我没有回头。
我知道,城楼之上,一定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。
此刻的萧盛元,大概正站在他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巅,看着我这个「弃后」奔赴他所认为的蛮荒之地,心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冷酷快感。
他以为塞北是我的流放地,却不知,那才是我顾云舒海阔凭鱼跃的自由天。
队伍行出十里,官道旁,一队人马早已等候在此。
为首的将领一身银甲,身形挺拔,见我们过来,催马上前,对着我一抱拳。
「顾大小姐,末将沈晏,奉皇上之命,护送您前往朔州大营。」
他的声音清朗,眼神平静,没有丝毫谄媚或轻视,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。
我打量了他一眼。
沈晏,我听说过他。寒门出身,凭军功一步步爬上来的青年将领,为人沉稳,不属于任何派系,只忠于皇上。
萧盛元派他来,既是护送,也是监视。
我心中了然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。
「有劳沈将军。」
两队人马合二为一,继续前行。
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带着京城以外的、自由而新鲜的草木气息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胸中郁结了三年的浊气,仿佛在这一刻,尽数散去。
我终于,离开了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。
而此时的皇宫,养心殿内。
萧盛元负手立于窗前,遥望着东方。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进来,上面放着几块从灰烬里拨出来的、焦黑的木头残片。
「皇上,这是……从将军府的火盆里……捡出来的。」
萧盛元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块残片上,那上面,依稀能辨认出一朵云的轮廓。
他的手,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他以为他赢了,他逼走了那个不听话的女人,马上就可以迎娶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。
可为什么,看着那抹红色身影消失在天际线,他的心,会空得像是被狂风席卷过的荒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