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和二十年前一样的冬天。
迎着寒意,我走出家门来到新闻里案发的那个公园。
此时,公园已经恢复原状,完全看不出就在昨天这里才刚死过人的样子。
我跳下护栏来到江边。
看着泥地上那层薄薄的刚翻过的新土,基本能确定,这便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了。
就在我蹲下腰,准备看看有什么线索时,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叫住了我。
「老林?果然是你,我大老远就注意到你了。」
我转过身,看着护栏后面的那个正在朝我打招呼的高瘦中年男人。
努力挤出一丝微笑。
他叫谢军。
在退休之前,他是我在刑侦组的搭档。
也算是我在局里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。
从电视新闻报道来看,他应该就是本次调查此案的专案组组长了。
一支轻烟点起。
我和老谢吞云吐雾地坐在公园长椅上。
望着萧条的江景,老谢掐灭刚吸到一半的香烟率先开口。
「你对这案子也有兴趣?」
我一愣,随后默默点头:「凶手的杀人手法是我职业生涯中从未碰到过的。」
我假装露出一丝惋惜的模样:「可惜啊,偏偏在我退休的一个月后发生。」
谢军拍了拍我的肩膀,脸上却露出一丝愁容。
「这案子确实有趣,但是同样,它也比以往我们碰到的要棘手许多。」
「老林你不是外人,我索性也就跟你聊聊这破案子吧。」
「尸体预估的死亡时间虽然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半之间,但其实按照法医的第二次推算来看应该还要再往后一点,应该差不多是凌晨一两点的样子。」
「第一次推算出错了?」
我将烟头掐灭,随手点起新的一支问道。
谢军摇了摇头:「不能说错,凶手的犯案时间确实应该是十一点到十二点半之间,但是受害者的死亡日期却是在凌晨的一至二点。」
我眼睛一震,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。
谢军点头,肯定了我的想法:「我们并没有在遗体上发现多余的伤痕,所以综上所述。
凶手在将死者扒皮拆骨时,死者其实还活着,甚至在之后也苟延残喘了一段时间。
然后慢慢随着血流干而被折磨致死。」
说着,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。
「虽然凶手手段残忍,但却罕见的毫无破绽可言。
现场除了尸体外没有找到一处可疑的痕迹,也没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些什么。
更可恶的是,这块地方还是监控死角。
一切都被他算的天衣无缝。」
「林钟,你觉得这种情况下,如果你是组长的话,该从哪查起?」
谢军转头看向我,似乎是在向我求助。
可惜现在的我也是一头雾水。
但就算真的有线索,也不能告诉他啊。
「抱歉…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。」
我从烟包内拿出最后一支烟。
听着我的话,谢军沉默着点头。
「是啊,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。」
他转头,视线重新看向江水的方向,再次开口。
可这次,他的语气却突然冰冷下来,就像是在审讯犯人一般。
「那你又为什么要来这里呢?」
「我曾经听我师傅讲过,那些手段高超的杀人犯会将自己的犯罪看成艺术,每次在做完案子后,都会重回故地来好好回味一番。」
「你觉得呢?」
我僵在原地,头慢慢抬起看向谢军。
神情惊愕。
看着他那陌生的神情。
我的大脑一团乱麻。
难道说他发现什么了?
还是说…他认为我是凶手?
我该怎么办?
就在我不断思考着该怎么证明自己清白时。
谢军却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。
「哈哈哈,你也被我吓到了吧,这是我从电影里学到的台词,最近一见到人就忍不住用一下,怎么样,是不是很逼真?」
「…哈哈,是啊。」
我收起烟盒,将已经过半的烟放入嘴中。
「确实是被你吓一跳呢。」
谢军站起身,伸了个懒腰。
「好了,你觉得还忙就不陪你了,你抽完烟也快点离开吧。」
我点点头。
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,我的内心不免生出些许悲凉来。
此时,我的内心也产出些许犹豫来。
自己是否还要像这样一错再错下去呢?
还是说…趁着现在,去自首…
我突然想到了什么,赶忙又跑了上去叫停谢军。
「你…法医在验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尸体上少了什么?」
我一只手搭住老谢的肩膀,弯着腰喘着粗气问道。
可谢军脸上却一脸茫然:「怎么突然问这个?」
他看了看手机:「没有,验尸在上午就已经结束,遗体的所有器官都在,没有丢失啊。」
「什么?不可能啊,法医真的那么说了吗?」
我直起腰,一股凉意袭来。
如果这具尸体没有丢失肋骨的话,那我家的那根又是谁的?
「虽然遗体被搞得乱七八糟,但是确实没有丢失器官,林钟,为什么你会问这个?」
我愣住。
沉默一会后,我松开搭在谢军肩上的手。
「没什么…我只是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会这样,曾经我看到过一本小说,凶手会将遗体的某个器官放在下一个目标家里,来作为杀人预告。」
「既然没有的话,那就是我多想了…」我随意编个借口解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