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缓步上前,步履间带着一种与往日娇憨截然不同的决然,从宽大的广袖中取出一物——一枚赤若新鲜鸡冠、内里仿佛有火焰在缓敳厥于心中疑惑,依言俯身看去。在石台与地面相接的、一个极其隐蔽、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的角落,被璎的指尖仔细清理出一小片区域。那里,赫然刻着一道极浅、却异常清晰的刻痕——是越地特有的、流畅而充满动感的水波纹图案!与钟离青铜器上常见的庄重肃穆的蟠螭纹、云雷纹,以及楚国器物上那些繁复华丽、充满神秘色彩的蟠虺纹、凤鸟纹风格迥异,带着南国水乡特有的神秘、婉约与灵动。

看到这图案的瞬间,璎的指尖明显颤抖了一下,脸色微微发白,呼吸也急促了几分。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三年前那个同样春雾迷蒙、却带着浓郁血腥气的夜晚。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,那段被她深埋心底、不敢触碰的恐怖经历,再次清晰地浮现。

也是这样一个夜晚,宫墙的阴影浓重如墨,她因心中烦闷,屏退宫人,独自在宫中僻静处散步。忽然,在假山石的背后,她撞见了一个浑身是血、奄奄一息的身影。那是一个女子,看装束并非中原人,衣衫褴褛,被利刃划破多处,伤口深可见骨,最重的一处几乎贯穿了她的肩胛,鲜血仍在汩汩流出,染红了身下的泥土。她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着怀中的某样东西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当璎惊恐地想要呼救时,那女子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,用尽最后力气,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。触手一片黏腻温热的血液,那温度,烫得璎几乎要失声尖叫,那是生命正在飞速流逝的温度。

女子抬起涣散却异常明亮、带着最后执念的眼睛,望着璎,另一只染血的手,颤抖着,艰难地在璎干净白皙的掌心,用鲜血画下了一个图案——正是眼前这诡异而熟悉的越地水波纹!

然后,女子用带着血沫嘶哑、几乎难以辨认、断断续续的声音,拼尽最后的气力说道:「青……铜鼓里……藏着……越人的命……和……楚吴的……阴谋……钟离……不能亡……」

话音未落,她身体猛地一颤,口中涌出大量鲜血,头一歪,抓住璎的手无力地滑落,再无生息。她的胸口,赫然插着一柄造型奇特、刀身狭窄如柳叶的短刀——璎后来偷偷查证过,那是楚国影卫惯用的、淬有剧毒的制式兵刃,见血封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