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听着言重,但我知是母亲的真心话。
先前在京中,我与母亲关系并不亲密。
寻女多年无果,母亲心中有怨,笃定是农户贪图富贵,故意换女,所以待我自然没什么好眼色。
后来流放沧州,祖母病重需要人贴身伺候,家中衣食住行需要人打理,我在官营作坊里做工,阿砚编入军籍戍守边关,家中除了钱嬷嬷,母亲再无旁人可用。
钱嬷嬷虽是奴仆,但自小跟在母亲身边,没干过什么重活。
一日我归家,瞧见母亲跪在祖母床头哭泣,直呼这日子难过,她实在活不下去。
我见过她宴会时与众多夫人谈笑风生,也见过她秋窗下与父亲对弈跺脚娇嗔,现如今,双手伤痕累累,面色疲倦不堪,再不见昔日的神采奕奕。
见此,我求了匠头数月,才允我每日回去一个时辰。
我身上有些蛮力在,劈柴、挑水这些事不在话下。
母亲也是在那时与我亲近的。她放不下脸面主动示好,是钱嬷嬷为我送来药,说是瞧见我手上密密麻麻的割伤,母亲很心疼我。
没有哪个孩子是不想有母亲疼爱的。
所以那夜,我在床上翻来覆去,吵得旁人睡不着觉,匠头不耐烦地抽了我一鞭子,让我滚去外头睡。
寒冬腊月的天,我裹着一层小被坐在门外,心里仍觉得暖暖的。
自此以后,我们虽未言明,但心中都明白温家虽败,尚有亲人相依。
饭桌上一片安谧,直到阿砚先放下碗筷,眸色无波,语气不容抗拒。
「阿姐归家,该早些入宗堂名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