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目组还算有点人性,中午安排大家在附近一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聚餐。
长长的桌子,我和霍时野被刻意安排在对面,美其名曰「方便交流」。
交流什么?
交流怎么用眼神杀死对方吗?
我低头默默切着盘子里的鳕鱼,尽量忽略对面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。
霍时野没怎么动食物,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酒杯里的苏打水。
眼神偶尔扫过来,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,让人浑身不自在。
吃到一半,手机震动起来,是顾宴白学长。
应该是关于合作项目数据接口的问题。
我擦了擦嘴,对旁边的人点头示意了一下,拿着手机走到相对安静的走廊拐角。
「学长。」
「若磐,没打扰你录制吧?」
顾宴白的声音温和,一如既往的清晰有条理。
「没事,您说。」
我们很快切入正题,讨论起那个数据接口的标准化问题。
顾宴白在学术上要求严谨,我自然也拿出十二分的专业态度应对。
走廊里偶尔有服务员经过,我下意识地侧过身,压低了点声音,专注于电话内容。
「……所以我认为这个参数还需要再校准一次,避免后续出现兼容性问题。」顾宴白总结道。
「我明白,回头我让技术团队跟进。谢谢学长提醒。」
我语气缓和下来,带着对合作者的尊重。
「客气了,那你先忙。」
挂了电话,我松了口气,一转身,却差点撞上一个人。
是霍时野。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不远处,靠着墙。
手里那杯苏打水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半杯威士忌,冰块晃荡着发出轻微的脆响。
他脸色不太好看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眼神像淬了冰渣子,从我脸上扫过。
「霍总?」我蹙眉,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?
他没应声,只是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
然后,他把空杯往旁边的窗台上一搁,发出「咔哒」一声,转身就走,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。
莫名其妙。
我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,心里那点因为解决工作问题而产生的轻松感荡然无存。
这人阴晴不定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。
回到餐厅,发现霍时野的座位已经空了。
他助理不在,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。
我倒乐得清静,快速吃完了剩下的午餐。
下午没有录制安排,我直接回了节目组给我准备的个人休息室。
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,得抓紧时间处理。
休息室不大,但设施齐全。
我打开笔记本电脑,连接网络,开始和公司的团队沟通。
完全没注意到墙角那个为了补拍一些花絮而临时设置,此刻却忘了关闭的摄像头,正亮着微弱的红光。
弹幕此时已经聊开了:
【来了来了!蹲一个秦女王下班日常!】
【咦?霍少爷呢?怎么只剩女王一个人了?】
【前面午餐那段你们看到了吗?霍总听到秦总打电话后,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啊!】
【看到了看到了!还灌了自己一杯酒!绝对是在吃醋!】
【对抗路秒变情感受难者,kswl!】
【我赌五毛,霍少爷肯定要搞事情!】
会议开了将近两小时,结束时我脖子都有些僵了。
正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,休息室的门突然「哐」一声巨响,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,撞在墙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我吓了一跳,心脏骤缩,抬头就看到霍时野站在门口。
他样子很不对劲。
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,呼吸有些重,平日里梳理得整齐的头发此刻有几缕垂落在额前,眼神涣散又执拗,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。
他喝酒了?还喝多了?
「霍时野?」我站起身,警惕地看着他,「你干什么?」
他没回答,踉跄着几步跨到我面前,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罩下来。
我下意识地后退,小腿却抵住了沙发,无处可退。
他停在我面前,低下头,滚烫的呼吸带着酒意拂过我的脸颊和脖颈。
然后,在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猛地伸出手臂,紧紧抱住了我,将发烫的额头重重地抵在我的肩膀上。
整个身体瞬间僵住。
「十……十五年……」
他的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浓重的鼻音,像受伤野兽的呜咽,热气毫无遮挡地喷在我的皮肤上。
「我到底……哪里不如他……顾宴白……」
每一个字,都像是重锤,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。
我脑子里「嗡」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震惊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,冻得我四肢百骸都无法动弹。
十五年?顾宴白?
他在说什么?
他是不是醉糊涂了?认错人了?
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,和他额头传来的异常温度。肩膀上传来轻微的湿意。
他……哭了?
这个认知让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窒息般的难受。
我和霍时野,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,他永远是那个嚣张跋扈、处处与我作对的人。
可现在,这个抱着我,脆弱得像个小孩子,嘴里还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的人,真的是霍时野吗?
角落的摄像头,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。
弹幕已经彻底疯了:
【卧槽卧槽卧槽!!!!!!】
【抱了!他抱上去了!!!】
【十五年???什么十五年???】
【信息量爆炸!霍总暗恋秦女王十五年?!】
【是因为顾教授吗?是因为下午那个电话吗?】
【他哭了?!霍时野居然哭了?!我的天!】
【秦女王都懵了,我也懵了!】
【直播事故!世纪大瓜!快掐信号啊!!!】
休息室里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只剩下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,和我擂鼓般的心跳。
我僵在原地,手悬在半空,不知道是该推开他,还是该怎么办。
霍时野,这是吃错药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