参汤浓重的药味里裹挟着异样腥气。

王氏强硬的灌进嘴里，汤汁从顺着喉咙滑下，带着一股蛮横的燥热，瞬间涌向四肢百骸。

原本只是溃烂疼痛的脓疮，仿佛被投入了熊熊烈火，每一寸皮肤都像是在被灼烧、撕裂。

难以忍受的剧痛和钻心的奇痒同时爆发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数倍。

她控制不住地去抓挠，指甲所过之处，脓血横流，腐肉脱落，甚至露出了底下鲜红的嫩肉，而即便是新露出的皮肉，也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红晕，开始发痒、溃烂。

恶臭更加浓郁，几乎令人窒息。

她蜷缩在床榻上，浑身痉挛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
窗外，隐约传来母亲王氏带着笑意的声音，正在同贺冀遇派来的管事说话：“……劳烦回禀姑爷，参汤已经服下了……暖暖她……很是感念姑爷的心意……哦，对了，知廉那孩子的事，还请姑爷多费心……”

声音渐渐远去。

宋知暖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，混入脓血之中。

这个补药，会皮肤加速溃烂，加速她的死亡……

只为让她这颗“药引”更快地成熟，更方便他们剥离！

而她最亲的母亲，亲手将这碗毒药，灌入了她的口中！

原来，从始至终，她都是孤身一人。

亲情、爱情，皆是虚妄。

也好。

从此，世间再无宋知暖。

只剩下一具，从地狱爬回的琉璃骨。

宋知暖在脓血与剧痛的混沌中煎熬，不知日夜。

直到几名粗壮的婆子闯入她的房间，不由分说地将她从床榻上拖起。

“你们……做什么？”

“老爷吩咐，带夫人去佛堂祈福。”婆子手上力道极大，“老爷说了，为显至诚，需夫人亲至佛前，涤荡业障。”

宋知暖根本无法挣脱这蛮力。

她几乎是被拖行着穿过庭院。久未见光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，如同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同时穿刺，刺痛让她几乎昏厥。

她被一路拖到前院佛堂前。

贺冀遇站在中央，一身素色僧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。见她到来，他立即上前搀扶，动作轻柔，脸上没有半分嫌弃之色。

“暖暖，你受苦了。”他语气温和，一如往昔，“大师说了，你需要在佛前跪足三个时辰，让这烈日涤净你身上的业障，方能有一线生机。”

封怜棠站在他身侧，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，与浑身脓血、散发着恶臭的宋知暖形成了云泥之别。

“冀遇哥哥，”封怜棠声音轻柔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，“姐姐病体沉重，在此曝晒，怕是受不住吧？”

贺冀遇握住她的手，温声道：“棠儿心善。然佛法无边，唯有以至诚之心，曝于烈日之下，方能令佛祖感知，洗刷她身上……厚重的业力。”

“若能以此苦楚，换她一线生机，亦是值得。”

他说得冠冕堂皇，仿佛真是那个情深不寿的丈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