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有接。

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，任由它在我桌面上疯狂地震动、嘶吼。

庄曼的电话被自动挂断后，短信立刻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。

“岑星！你疯了？！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！！”

“这是最高指令！你敢拒绝？！你想被开除吗！”

“马上给我接电话！立刻！！”

“算我求你了！接电话啊！！！”

我拿起手机，看了一眼，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启了静音模式，将屏幕朝下，盖在了桌上。

整个世界，瞬间清净了。

“岑星——！”

一声凄厉的尖叫从我身后传来。

庄曼冲到了我的工位前，因为跑得太急，她一只昂贵的高跟鞋都跑掉了，此刻正光着一只脚，头发散乱，妆也花了，狼狈不堪。

她一把抓起我桌上的座机话筒，就要往我手里塞。

“快！快接通！傅董的女儿随时可能动手！”

我正在处理一个市民咨询社保办理流程的电话，我侧过身，避开了她。

“您好，女士，别着急，我正在为您查询……嗯，是的，您需要携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原件……”

我的声音平静、温和，与周围焦灼疯狂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
“查询你个头！”

庄曼疯了，她一把抢过我的话筒，对着里面吼道，“这里是紧急中心！没事别占线！”

说完，她“啪”地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
她死死地瞪着我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。

“岑星！我命令你！立刻接受任务！”

我终于抬起头，正视着她，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。

“庄主管，我不是很明白。”

“什么不明白！市府的指令！傅董的要求！你听不懂人话吗？！”她几乎是在咆哮。

我慢悠悠地从抽屉里，拿出了那份被她当众表扬过的，关于“无效工作”的新规打印件。

我用手指着上面的条款，一字一句地念道。

“任何非指令下派的通话，时长超过30分钟，将被定义为‘无效通话’，不计入任何工作时长，并处以罚款。”

我抬起眼，无辜地看着她。

“庄主管，您看，这个任务，它没有明确的‘指令下派’环节，只是一个‘客户指定请求’。”

“而且，根据上次的经验，这种心理安抚的电话，时长很可能会超过30分钟，甚至更长。”

“我刚刚才因为‘无效工作’被您在全体大会上批评，还被全公司通报。我不能在一个地方，跌倒两次啊。”

“我这是在严格遵守您亲手制定的规章制度，努力成为您口中那个‘高效’的员工。”

我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一记耳光，狠狠地抽在庄曼的脸上。

她的脸色由红转白，由白转青，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就在这时，她腰间的对讲机发出了尖锐的呼叫声。

“庄主管！庄主管！市府办公室的电话！周秘书亲自打来的！问我们为什么还没有接通！他说傅董已经快失去耐心了！”

庄曼浑身一颤，抓着对讲机，声音都在发抖：

“告诉……告诉周秘书！我们正在……正在紧急处理！线路……线路有点技术问题！”

挂断通讯，她再次看向我，眼神里已经不再是愤怒，而是彻彻底底的恐惧。

“岑星……不，小星……星姐！我错了！我真的错了！”

她哭了，精致的眼线和睫毛膏混着泪水，在脸上冲出两道黑色的沟壑。

“之前的事情，都是我的错！是我有眼不识泰山！是我***！我不该清零你的加班！不该那么说你！”

她抓着我的胳膊，力气大得吓人。

“你的加班！我现在就给你补上！双倍！我给你补双倍的加班费！求求你，接通电话吧！这关系到我的饭碗，不，是我的命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