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雾吸了一口气,然后猛地抡起锤子,用尽全身的力气,狠狠地砸向墓碑。
一下,两下,三下......
林雾像是疯了一样,机械地挥舞着铁锤。她没有哭,也没有喊,只是沉默地砸着。
每一锤,都像是砸在过去那个天真愚蠢的自己身上。
每一锤,都像是要砸碎那五年可笑的婚姻。
每一锤,都在告诉自己,林雾已经死了!死在了珠穆朗玛,死在了那碗滚烫的鱼汤下,死在了叶煋的无情里!
封觅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,没有丝毫阻止。
林雾压抑太久太久,他看着林雾的眼睛一点点失去了笑容。
她喜欢砸,别说这块小小的墓碑,就算是叶家都行。
但他知道林雾不会依赖任何人去复仇的。
他能做的,只有站她身后。
这次,绝无人敢伤她!
石屑纷飞,尘土弥漫。
直到整块墓碑被砸得面目全非,林雾才停下来。
她扔掉铁锤,剧烈地喘息着,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“擦擦汗,容易感冒。”封觅拿出手帕递给她。
她楞了一下,看着送到手边的手帕。犹豫了几秒,她还是接过手帕。
“我不想被他用这种方式记挂着。”林雾解释道。
哪怕是虚伪的悼念,她也不稀罕。
她的墓,哪怕是乱葬岗上,都不该由叶煋来立。
她此生跟叶煋再无关联。
来生也是。
“我明白。”他说,“他不配。只会脏了你的眼。”
林雾没想到封觅居然明白她未说完的话。
林雾扭过头,看向原本该是父母合葬墓的地方。
那里,已经完全变了样子。
原本的大墓碑早就不见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崭新的小石碑,上面刻着“爱宠旺财之墓”。
石碑前,还随意地堆放着一些干枯的花束和几个狗粮罐头。
旺财?
是那个流浪狗!
林雾看着陌生的墓碑,脑子“嗡”地一声,身体晃了一下,险些栽倒。
封觅眼疾手快地扶住她,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叶煋!
他不仅给林雾立了假坟,还让她的墓碑跟一只流浪狗为邻!
一股怒火从封觅心底窜起。
“我爸妈呢?”林雾的声音都在发抖,“我爸妈的墓碑呢?他们的骨灰呢?”
她不敢想,被挖出来的骨灰会去到哪里。
姜寻那么恨她,怎么会放弃侮辱她?
那小小的墓碑,是她父母最后的安息之地,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念想了。
之前叶煋只来祭拜过一次就算了,现在居然直接掘坟!
他就这么恨她?
“别慌,”封觅冷静地安抚着林雾,“我们去找守墓人,问清楚。”
“对!”林雾像是找到了希望。
两人一起前往监控室。
守墓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,正缩在小屋里打盹。
听到声响,老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,“谁呀?”
当看到封觅和林雾闯进来,老伯吓得从椅子上掉到了地上。
“你你们是谁?这么晚来墓地干什么?这里没有偷的!”老伯声音哆嗦着。
他守墓园这么多年,还没遇到过这个点来墓地的!
这两人穿着非富即贵,该不是鬼吧?!
鬼不都该烧成灰了吗?
封觅抽出一沓现金拍在桌上,声音沉稳,“1号墓怎么回事?原来里面的骨灰去哪了?”
老伯听到封觅的声音才抬起头,目不转睛地看那沓红色的钞票,终于定了神。
这么多钱,他不是在做梦吧?
冥币也不长这样啊!
“是,是叶先生让人迁走的。”老伯没有丝毫犹豫,犹豫一下就是对金钱的不尊重,“说来也奇怪,当初叶先生买墓葬岳父母用了高价,还特地把早逝的妻子埋在了2号墓地跟着一起。结果还没过头七呢,叶先生的未婚妻姜小姐就拿着叶总的授权,带着人把1号墓地挖了埋畜生。直接就把墓推了......”
老伯常年守着墓园,这种奇葩的事情倒是第一次见。
封觅脸越来越沉。
“骨灰呢!”林雾急切地问道。
“骨灰,姜小姐说,”老伯的声音越来越小,几乎快听不见了,“说......死人的东西晦气,留着也占地方,不如找个臭水沟撒了,干净。就让人丢墓园的水沟里了。”
轰!
林雾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臭水沟......
她唯一的念想,被姜寻像垃圾一样,撒进了臭水沟!
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她眼前一黑,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。
“林雾!”
封觅一把将她捞进怀里,惊慌的叫着林雾的名字。
怀中的人轻得像一片羽毛。
老伯听到名字有些恍惚,小姑娘脸虽然不像,但身形却像。
之前每次她父母忌日,都是林雾这个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来,一呆就是一天,还不忘给他这个老头子带上他喜欢的烟和好酒。
小姑娘每次都跪得直直的,只是后来越来越憔悴了。
老伯也是有子女的,看着真心疼。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帮着打理她父母的墓碑,多擦几次。
后来得知林雾的死讯,老伯还惋惜了些日子。那么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说没就没了呢?连个尸首都没有。
那个自称老公的叶总,居然只来了一次墓园。也真不是个东西。
只是小百姓哪里斗得过资本啊。
老伯叹了口气,去旁边架子上拿出两个黄布包裹递过去,“我也没什么本事,只能拿回这些。有一部分已经没办法了。”
林雾接过包裹,缓缓打开。是两个骨灰盒。
林雾把骨灰盒抱在怀里,泣不成声,“谢谢!谢谢您!”
老伯摆摆手,背过身去,“小姑娘,走了就别回来了。小老儿只当是做了一场梦。快走吧。”
林雾深深地给老伯鞠了一躬,封觅也郑重的跟着鞠了躬。
鞠躬完,林雾抱着骨灰盒离开了。
封觅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礼貌问道:“请问老伯,监控在哪里?”
老伯也没在回头,指了监控室的方向。直接躺在了椅子上。
“谢老伯!”封觅挥挥手,一个人去监控室了。
封觅又掏出张支票放在了现钱上。
老伯闭上眼,没去看半分。
他得先睡一觉,才能想好怎么跟姜寻交代。
如果没看错,那个男的拿着的正是锤子,怕是已经把里面的墓碑砸了。
砸了也好,解气。
畜生哪有葬在人堆里的?
听到脚步声消失不见,老伯才自言自语道:
“小老儿的工作怕是不保了~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