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父母向往的自由国不同,外公很喜欢他的家。
因为这是他和祖辈们舍生忘死守护下来的地方。
每当我在他面前说一些「汉奸」言论时,他总会罚我不许吃饭。
因为这些饭也是我不喜欢的地里长出来的。
即使我说的只是「这牛拉的粑粑好臭啊,美国肯定不会这样」。
在外公的被迫绝食警告下,我的「亲美」倾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迷。
毕竟我面对的是实打实的老红军。
他说不给饭就不给饭。
也是因为观念的不和,妈妈和外公的关系一向没有太好。
在初中之前,我一年也只能见他一次。
每次接触都只觉他是一个很严肃的老头。
犀利的眼神看得人有点发怵。
在他的矫正和身边孩子的玩闹中,我觉得乡下就是我想要的天堂。
虽然牛粑粑臭臭的,院子里的鸡老啄我,但田埂上的小狗很可爱,它前面扛着锄头的外公和远处朋友们的呼喊声更令我快乐。
那时外公总喜欢给我讲睡前故事,可能他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。
这些故事都是他的真实经历。
一段跨过鸭绿江的寒冷过往,他说他们那个时候吃不饱穿不暖,但所有人都凭着一股信念在熬。
「孩子啊,五几年那个时候,我们饿得啃树皮,洋鬼子却在大鱼大肉地吃着,但我们还是把他们打走了。他们没什么好的,不要跟你妈妈一样老想着外面,你想要什么样的国家,你就把热情投入到祖国的建设中,不要老想着逃离。自己家和别人家终归是不一样的,我们那个时候谁能想到现在想吃肉就能吃肉,学校医院遍地开?」
听完这段激励人心的话,我承诺我的外公。
「我以后肯定不剩饭了,我发誓!」
因为那时的我最多只能理解到这了。
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,外公的身体急转直下。
以前行军落下的老毛病,到现在也成了磋磨他的伤痛。
我只能守在病床前,笨拙地问他疼不疼?想不想睡觉?
到临死时,他跟我说的话还是两个字「没事」。
外公只有妈妈这个女儿,所以乡下那套房子顺理成章变成了妈妈的所有物。
终于在人死了两天后,他们才匆匆赶回乡下。
带着一身「香甜」的空气。
外公没有葬礼,草草被装在他自己安排好的木盒里长眠地底。
埋完人的第二天,妈妈就带人来看房。
来人是个大老板,要铲掉这间破旧的楼房建工厂。
那是我第一次忤逆父母,死命拦着人不准进。
我不许他们推掉外公的房子。
徒劳而已。
老板给的钱很多,2014年的八十万足够在江城买一个超大的平层。
我坐着那辆熟悉的小车回了城市。
因为房子的事,再加上三年没见。
我跟父母终归还是有些生疏了。
我不再适应以前的相处模式。
于是,高中我选择了寄宿。
这样会让我好受一些。
结果,等我高一某次放假回家时。
家里住着我不认识的夫妻,我的东西也被随意摆在楼道风吹雨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