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人不能没良心。尤其是对真心待你的女人,更不能亏欠了人家。”

“你爹走得早,妈没读过什么书,但也知道这个理。你欠人家的,得还。”

“妈,我知道了。”

他没再推辞,把钱揣好,转身就往村口走。

到了镇上,林凡直接来到了供销社门口。

这个年代的供销社,还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。

林凡径直走到布料柜台,柜台里站着个有点胖的中年妇女,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赶着灰尘。

“同志,扯几尺布。”

林凡的目光在货架上扫了一圈,最后落在了一卷天蓝色的的确良上。

他记得,若璃有一条旧了的蓝裙子,她很喜欢穿。

“就要这个,扯一身衣裳的料子。”

“小伙子眼光不错,这是眼下最时髦的料子,城里姑娘都喜欢。”

售货员麻利地量了布,开了票。

林凡付了钱,又去副食品区,称了两斤猪肉,割的是最肥的五花三层,还买了一包桃酥,一包大白兔奶糖。

她家是红砖平房,院子里种着花花草草,比渔村的石头房子干净整齐多了。

摩托车在巷子口停下,林凡提着东西,走到一扇刷着绿漆的木门前。

站了很久,才抬起手,轻轻敲了三下。

门很快就开了。

开门的不是江若璃,而是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。

正是江若璃的父亲江海山。

江海山可是十里八村都很有名老渔民,年轻时那技术更是无人出其左右。

他更是创下了单日捕鱼的最高记录,几个村十几年都没人打破这个记录。

牛逼的很!

江海山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林凡,瞬间就拉拉了个脸。

他什么话都没说,只是把门往里拉了拉,作势就要关上。

“叔,我来看看若璃。”

林凡赶忙开口,同时把手里的网兜往前递了递。

江海山这才停下关门的动作,看了看林凡手里的网兜上,又看了看林凡。

“看她?你还有脸来看她?”

“她昨天跑出去找你,摔在滩涂上,半夜才被我找回来,现在腿还肿着!”

“林凡,你就是个畜生!彻头彻尾的混蛋!”

“滚滚滚!你给我滚!”

他一把夺过林凡手里的网兜,想都没想,直接从院子里扔了出去。

“砰!”

网兜砸在巷子的墙上,里面的桃酥盒子摔破了,黄澄澄的桃酥碎了一地。

那块天蓝色的的确良布料也滚了出来,沾上了地上的灰。

“爸!你干什么!”

里屋传来一个女孩子焦急的声音,紧接着,江若璃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。

她看到门口的林凡,又看到地上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,急得就想往外走,却被江海山一把拦腰抱住。

“不许去!你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,我就打断你的腿!”

江海山是真的气急了,抱着女儿的手都在抖。

“爸,你放开我!林凡他不是......”

“他不是什么?他不是赌鬼?不是无赖?若璃啊,你醒醒吧!你看看他把你害成什么样了!”

江若璃被父亲死死地禁锢着,只能隔着门,无助地看着林凡。

林凡站在门口,没动。

他就那么看着地上的碎桃酥和脏了的布料。

过了很久,他弯下腰,沉默地把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。

做完这一切,也还是没有走。

他提着网兜,再次走到了江家门口,走进了那个小小的院子。

“叔,我知道我以前混蛋,不是人。”

他把网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,然后站得笔直。

“但是从今天起,我改了。我不会再赌了,我会好好打鱼,好好挣钱,让若璃过上好......”

“放屁!”

江海山不等他说完,就抄起旁边浇花用的水瓢,一瓢冷水直接泼在了林凡的脸上。

“你拿什么让她过好日子?就凭你那条破船?还是凭你去赌场里练出来的一身赌债?”

“林凡我告诉你,只要我江海山还有一口气在,你就休想再进我家的门,休想再跟我女儿有半点瓜葛!”

江若璃在屋里急得直哭。

林凡抹了把脸上的水,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。

“叔,我知道您不信我。您说,要我怎么做,您才肯把若璃嫁给我。”

“嫁给你?你个狗崽子怕不是还在做梦!”

江海山被他这副厚脸皮的样子气得直笑。

他绕着林凡走了两圈,指着他的鼻子。

“好,你想娶我女儿是吧?行啊!”

“我也不为难你,咱们渔民,就讲渔民的规矩。你要是真有本事,就给老子去抓条鱼来!”

“不是你那些烂大街的马鲛鱼、带鱼!老子要的是东海黄姑!至少二十斤往上!通体金黄,没半点杂色的那种!”

江海山说完,自己都觉得可笑。

东海黄姑,那是海里的传说,别说二十斤了,这年头,能见到五斤的都够吹一辈子了。

他提出这个条件,跟指着天上的月亮说你摘下来没什么区别,纯粹就是为了羞辱林凡,让他知难而退。

江海山叉着腰,一脸的轻蔑。

“怎么样?小子,做不到就赶紧滚蛋!别在这儿碍眼!”

“你要是真能抓来,别说把女儿嫁给你,我江海山直接跟你姓!”

江若璃在屋里哭得更凶了。

父亲这不就是在把林凡往死路上逼嘛!

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,在听到“东海黄姑”这四个字的时候,林凡的身体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
别人不知道,他可太知道了。

上一世,他因为欠了鸿运赌场一大笔钱,被强哥逼着去给一个香江来的大老板当出海的向导。

那个大老板就点名要东海黄姑,还带了最先进的声呐探测仪。

他们在大海上漂了半个多月,一无所获。

就在所有人都快放弃的时候,船上一个喝多了的老渔民,指着东南方一片叫鬼见愁的礁石区,吹嘘说他年轻时,曾在那里见过成群的大黄鱼。

他说,那地方下面有个海沟,每隔几年,到了夏末秋初,西南风连着刮上七天,海底的暖流就会倒灌上来,那些大黄鱼就会从深海里游到那里产卵。

当时所有人都当他是在说醉话,香江老板也不信,没人愿意去鬼见愁那种九死一生的地方冒险。

可林凡把这个日子和地点,记得清清楚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