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那个陌生电话打进来,男人沙哑的声音说:「你爸死亡的真相在银沙小镇……」
瞬间激活我所有肾上腺素。我毫无顾忌地攥着手机冲出门,满脑子都是「终于有线索了」。
可我万万没料到,这一脚踏进去的,根本就不是查找真相之路,而是吃人的生死局……
」啪!「
我把第三版清样拍在主编桌上,力道没控制好,有点大,震得她那只保温杯都跳了一下。
「何主编,签个字。」我声音硬邦邦的,带着蹭蹭往上冒的火气,「这稿子,到底哪里还不行?」
何之慧主编——我妈——从稿件上抬起头,没碰那份我熬了俩通宵改出来的《滨海湿地违规填埋调查》,先揉了揉眉心。「慕兰,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。不是内容不行,是措辞,太激进,太危险。」
「危险?」我简直要气笑,「是他们违规填埋破坏生态危险,还是我这几个形容词危险?证据链齐全,录音、文件、照片一样不少!难道就因为对方是纳税大户,我们就得装瞎子,用『疑似』、『可能』这种屁话?读者是傻子吗?新闻原则还要不要了?」
我越说越激动,手撑着她的桌面,逼近她:「妈!我们到底是记者还是公关?要是爸在……」
「别提你爸!」
她猛地打断我,霍地站起来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「白慕兰!你就是这不管不顾的疯劲跟你爸一模一样!我告诉你,三年前那场车祸,就是因为他太敢说!太较真!得罪了人!你现在是不是也要走他的老路?是不是也要我也去停尸房认你?!」
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刺骨的尖刀,猛地扎进我心里,所有翻涌的怒火呲一声被彻底浇灭,只剩下冰冷的钝痛。三年前那个雨夜,电话里冰冷的声音,医院走廊的味道,父亲的遗体……所有画面噼里啪啦地砸进我的脑海,我顿时哑口无言。
办公室里死寂。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。
她别开脸,手指死死抠着桌沿,肩膀微微发抖。那是恐惧,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不是主编对麻烦稿件的恐惧,是一个妻子失去丈夫后,对女儿可能重蹈覆辙的、最原始的恐惧。
那份尖锐的稿子横在我们之间,像一道深渊。
我所有准备好的争辩都噎在喉咙里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那股非要撞破南墙的疯劲,在她赤裸裸的伤痛面前,第一次哑了火。
我沉默着,伸手慢慢把那份清样从桌上拿了回来。
转身离开的时候,她沙哑的声音追到我背后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劝告:「慕兰…听妈一次,避其锋芒,不是为了妥协…是为了活下去,让真相能见天日。」
我没回头,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门在身后合上。走廊光线明亮,我却觉得心里黑暗笼罩。
一肚子怨火没法灭。它只是沉了下去,沉到心底最深处,烧得更狠、更隐蔽了。
我不愿意就此罢休,有些账,总得有人去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