互助会安排了眼睛复查。
我小心翼翼睁开眼,第一眼见到的终于不再是陆行钊那张冷脸。
而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。
他走路一瘸一拐,自我介绍:
“我叫江戎,腿脚不好,你应该看出来了。”
他递来几份文件。
一份是失明时我递交的出国申请。
再次拿到,我不禁自嘲一笑。
第一次填写,我曾经无数次想象,该怎么放下一切尊严去求陆行钊,才能让我带爸爸和弟弟妹妹彻底离开。
原来一直都不需要。
一份是互助会的康复演讲邀请函。
刚刚失明,我陷入史无前例的恐慌、焦躁。
很多难熬的日夜都靠着康复演讲里,大家讲述的经历给自己加油打气。
能去演讲,我不会拒绝。
“按陆行钊的脾性,他不会轻易放过你,陆家那边,我会尽力帮你的。”
我想劝他不要和陆家有所牵扯。
江戎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。
录制演讲那天,站在演讲台上,我尽力控制视线。
可还是在一众陌生面孔里轻松认出了陆行钊、陆清宁、弟弟妹妹。
还有刀疤脸!
我应激一样浑身发抖。
现场观众以为我过于紧张,响应起一片掌声。
落在我头顶的大灯也特意关了。
我连续深呼吸,拼尽全力赶走脑海中那些丑恶记忆,终于磕磕绊绊说出口。
说到一半,大家异样的目光交汇着朝我看来。
我不明所以,看向身后屏幕。
上面放映着满满当当、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。
全是以我的名义,勾引康复搭子,过分露骨的邀请。
我心跳几乎停了一拍,僵立当场。
台下无数闪光的手机镜头像一颗颗子弹,打在我身上。
我下意识连连摇头:“不是我!”
混乱中,江戎从台下瘸着腿一把夺过话筒:
“现场电脑被入侵,出现故障,正在抢修,给大家造成不便非常抱歉。”
陆行钊黑着脸疏散了现场。
陆清宁万分紧张地拦住他,眼里的笑意却愈发狰狞:
“沈黎姐不是这样的人,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!对吧?”
听到陆清宁的问话,弟弟妹妹垂下头,一言不发。
好像我真是这么犯贱的人。
连血缘之亲都不会反驳。
我忍住哽咽,痛苦地闭上眼。
就听刀疤脸幽幽来了一句: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,要不是合租屋有监控,这贱货指不定怎么贴上来呢,当年她多主动我可没忘……”
江戎满腔怒气地举着拳,冲了过去。
我捂住心口不断喘气,泪水无声滑落。
陆行钊认出江戎,甩手一掌扇在我脸上:
“故伎重施不仅能栽赃宁宁,还能趁机勾搭上姓江的,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瘸腿,计划好的!”
“沈黎,你真是好样的!为了得到想要的,不管多难都能费尽心思地白送!”
陆行钊的话飘在耳边。
我只觉头脑嗡嗡作响。
看着陆行钊上下张合的嘴唇,什么都听不进去。
任凭眼角泪水滑落,盯住他:
“陆行钊,就真有那么恨我?”
说完,我只想甩开他紧紧扯住我的手,混乱中却推倒了陆清宁。
她踩着高跟鞋,从演讲台边缘摔了下去。
陆行钊在她摔倒的刹那上前护住,滚翻在地。
额角瞬间淌出鲜血。
“行钊哥哥!”
趁陆行钊还没暴怒,江戎拉住我,一路开道,跑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