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

他开始找各种借口晚归,甚至不归。

就是从这时起,裴晏礼开始频繁地梦见程以霜。

梦境光怪陆离,却都无比真实。

他梦见十六岁的校园,他笨拙地告白,程以霜笑着甩开他的手,娇嗔道:“裴晏礼!”眼角眉梢却都是欢喜。

他梦见父母的灵堂前,她瘦弱的身躯在他怀里崩溃大哭,那样全心全意地依赖着他。

他梦见婚后,她每次使小性子后,又会偷偷用那种带着点委屈和试探的眼神看他,等他去哄……

每一个梦境,都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

而每次从这些美好又刺痛的梦中惊醒,身边只有池婉沉重的鼾声和因为怀孕生产而略显臃肿的睡姿。

巨大的落差感,像冰冷的潮水,将他淹没。

他终于开始明白,他失去的,究竟是什么。

那个他曾经弃如敝履的作精前妻,早已在九年的时光里,与他骨血相融。

她的骄傲,她的才华,她的依赖,甚至她的小性子,都构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
而他亲手推开她,选择的所谓“温柔贤惠”,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。

梦醒了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和悔恨。

但一切都晚了。

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程以霜,已经被他亲手杀死在了那场大火里。

剩下的,只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、行尸走肉般的裴晏礼,困在他自己选择的牢笼里,余生都要咀嚼着这迟来的、噬心刻骨的痛苦。

时间并未抚平裴晏礼内心的空洞,反而让那份迟来的悔恨和失落发酵得愈发酸涩。

与池婉的共同生活,并未如他最初幻想的那般温馨平静,反而日渐显露出难以调和的矛盾与不堪。

池婉在生下儿子后,似乎自觉地位稳固,开始变得愈发贪婪和短视。

她不再满足于锦衣玉食的生活,开始以儿子裴家血脉的名义,不断向裴晏礼索要***、公司股份,甚至屡次插手公司人事安排,试图将她那些游手好闲、能力低下的亲戚塞进重要部门。

“晏礼,我表哥人很老实的,你看能不能让他去财务部当个副经理?”

“我侄女刚毕业,想去市场部历练一下,你打个招呼嘛!”

“我们儿子可是裴家未来的继承人,现在多给他置办些产业怎么了?难道你还想着留给外人吗?”

这些无理要求,引发了公司元老和核心高管的强烈不满,几次在会议上委婉地向裴晏礼提出异议。

裴晏礼不胜其烦,终于在一次池婉又提出要让她一个远房表亲担任分公司负责人时,冷声警告她:“池婉,公司不是过家家!用人有严格的制度和标准!你安分守己照顾好孩子就行,不要再插手公司的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