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扔在深山骤雪里思过后。
我故意错过了与沈斫年的每一次相遇。
他去城南给养妹挑首饰,我便去城北订布匹;
他携养妹出席高门酒宴,我便带下人出京拜佛祈福;
连他下帖请我去踏青,我也称病躲在院中会旧友。
他满意于我的知进退、懂乖巧、不纠缠。
放话给我:
「如此,才有了几分做嫂嫂的样子。下月初五慈心离京后,我自当送去婚书,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。」
可他不知道的是。
被他扔在大雪里的我,为求活路上了陛下的床。
封妃的圣旨已送入了府。
入宫的日子,也恰好定在了下月初五。
国公夫人的寿宴,沈斫年终于在与我廊下相遇时,想起了我。
「慈心身子不好,你总是事事与她为难,如今,可是知错了?」
早春的风,带着料峭的寒,削在脸上一寸寸地冷疼。
他是那样盛气凌人又分寸不让的锋利。
却又细致到,生怕我刁难他的养妹,故意挡了半个身子,将余慈心紧紧护在身后。
偏爱得惹眼又张扬。
其实,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那个人,是我。
我们青梅竹马、三代之交。
他自小被他爹娘耳提面命要护着染染,让着染染,疼着染染,爱着染染。
十五年间,他一直是这么做的。
直到去年仲夏,他父亲旧友之女余慈心入了京。
那是个娇弱的病西施,苍白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,含情的杏眼里总是泛着让人怜爱的水光。
母亲待我亲厚,为我定下价值千金的头面,她便咬着唇,红了双眼:
「真羡慕林姐姐,她还有母亲疼爱,我却什么都没有了。」
沈斫年一言不发,却蹙着眉头将我拦于人后:
「慈心的爹因替我父亲挡箭而死,她娘忽闻噩耗胎动血崩,一尸两命。我沈家欠了她的,才在故居养她至今。染染,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······」
「把我母亲让给她?」
沈斫年一噎: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我只是·······让你善良点,在吃肉的时候不要吧唧嘴,给挨饿的人留些许余地。」
我不明所以,反驳道:
「她爹娘的死固然令人惋惜,但那不是我造成的。因为她没有娘,我就不能与我娘亲近,这是哪里来的道理?」
「今日我娘给的头面刺痛了她,那明日大婚我抢了你这个心肝肉的养兄,岂不是往她心窝扎刀子?」
哐当!
偷墙角的余慈心汤碗落了地。
她无措地摆手:
「我不是故意的,我没有这个意思,让染染姐姐生气了,都是我的错。我说错了话,我该死,我这就走。」
大风大雨,她一头扎进了漫天雨幕里。
最后昏倒在沈斫年怀里,被抱回了府。
与我错身而过时,沈斫年压着满牙关的冷意问我:
「你满意了吗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