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日头正好，透过窗格斜斜地打在账册上，将朱砂批注的字迹映得有些晃眼。

我正核对着上个月几家绸缎庄的流水，指尖点在一个虚高的采买数目上，眉头刚要皱起，门外就传来丫鬟急促的脚步声。

「夫人，侯爷请您去前厅一趟。」

我搁下笔，心里隐约觉得不对。

侯爷这个时辰，若不是有要紧的军务，便是在书房歇着，极少会传我去前厅议事。

等我到了前厅，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副阵仗。

庶长女赵赵茹芸跪在最前面，哭得梨花带雨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
她身后，是二姑娘、三姑娘，个个眼圈通红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。

我的丈夫，永安侯赵临青，坐在紫檀木大案后，脸色铁青。

「母亲，」赵茹芸一见我，哭声更大了些。

「女儿求您了，您就饶了我们吧。我们实在愚钝，学不来那些商贾之术。每日对着账本和算盘，女儿只觉得头昏眼花，实在是丢尽了贵女的体面。」

她抬起泪眼，看向赵临青，声音里带着泣诉：

「爹爹，女儿前日去王家赴宴，手帕交问我平日都学些什么。我说在学看账本，她们都笑了。说……说我这个侯府姑娘，怎么学起了管事婆子的活计。」

另一个庶女抽噎着附和：

「是啊，爹爹。隔壁安亲王府的嫡母，待庶女们便如亲生。只教她们琴棋书画，带着她们游船踏青，打扮得漂漂亮亮，人人都夸王妃仁慈宽厚。」

她们你一言我一语，把话头全指向了我。

我眉心一跳。

这番说辞，半个月前她们就在我院里说过一次，被我好言劝了回去。

我告诉她们，女儿家有点傍身的本事，将来到了夫家才能挺直腰杆，不至于被人拿捏。

没想到，她们竟直接闹到了赵临青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