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绝王总的第二天,整个世界都清净了。

没有了夺命连环call,也没有了任何骚扰信息。

我猜,王建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
果不其然,我从前同事的八卦群里得知,王总花了大价钱,从上海请来了一位业内非常有名的同声传译,试图挽回局面。

据说那位翻译出场费按小时算,一个小时就抵得上我半个月的工资。

然而,并没有用。

那位翻译的语言功底确实无可挑剔,但他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——我这几个月来,对施密特项目背景知识的深度积累。

面对施密特方面提出的,关于《2030技术展望》的探讨,他的理解同样停留在表面,翻来覆去就是“环保”、“可持续”这些空洞的词汇,完全无法触及“环保标准模块化”的核心。

几次沟通下来,施密特方面的态度越来越冷淡,最后只回复了一句官方辞令:

“我们正在对合作方进行重新评估,评估期间,暂停一切商务洽谈。最终结果,我们将通过我们的中国区战略顾问林晚女士进行通知。”

“林晚女士”。

这四个字,像一道晴天霹雳,彻底击碎了王建国最后的幻想。

他终于意识到,问题的关键,从来不是翻译本身,而是我,林晚这个人。

是我掌握着他和他整个团队都无法理解的“通关密码”。

傍晚,我刚结束和施密特团队的线上会议,准备下楼扔个垃圾。

刚走到小区门口,就看到了两个熟悉又令人作呕的身影。

王建国,和他的宝贝儿子王子航。

王总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高级果篮,上面还系着俗气的金色蝴蝶结。

王子航手里则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,鼓鼓囊囊的,看样子装了不少现金。

几天不见,王总像是老了十岁,头发乱糟糟的,西装也皱巴巴的,完全没了之前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。

他一看到我,立刻堆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,快步迎了上来,姿态放得极低,近乎哀求。

“小林……不,林顾问!是王叔错了!王叔有眼不识泰山,是我瞎了眼,听信了小人的谗言!”

他一边说,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王子航。

王子航被他一瞪,不情不愿地低下头,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:“林姐,对不起,之前……是我不懂事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那样子,哪有半分歉意,分明就是被逼无奈的敷衍。

王总一把将王子航手里的信封抢过来,硬往我怀里塞。

“小林,这里是二十万现金!就当是王叔给你赔罪的!之前的事,都一笔勾销!只要你肯回来,帮公司把这个订单拿下来,公司副总的位置就是你的!我再额外给你五十万奖金!”

那厚厚一沓人民币的触感,此刻却让我感觉无比肮脏。

我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前,我因为母亲的手术费告急,实在走投无路,向他申请预支三个月工资时,他那副冷漠又推诿的嘴脸。

“小林啊,公司有公司的规定,财务流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。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嘛。”

现在,他却提着二十万现金,堵在我家楼下,用钱来“赔罪”。

何其讽刺!

一股混杂着厌恶和鄙夷的情绪,从我胃里翻涌上来。

我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递过来的信封。

“王总,”我冷冷地开口,声音里不带感情,“你觉得,我现在还缺你这二十万吗?”

王总的动作僵住了,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。

我将那个信封推了回去,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他和他儿子的脸。

“当初,你们把我像垃圾一样踢出公司的时候,就该想到有今天。”

“有些东西,错过了,就永远错过了。”

“至于施密特的订单,”我看着他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,被我亲手掐灭,“你们,已经出局了。”

说完,我不再理会他们,转身走进小区。

身后,传来王子航压抑不住的怒吼:“林晚你别得意!不就是仗着德国人给你撑腰吗!你等着,我们走着瞧!”

我没有回头。

跟这种输不起的蠢货,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