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从玉芙宫的房顶上下来,身上沾了月光,也沾了霜。

我没有回我的坟冢,浅月调兵需要时间。

而这段时间,我正好用来编一张网。

夜半三更,侍卫副统领张谦的房门,被一阵阴风叩响。

他是我父亲一手提拔的旧部,忠心耿耿。

张谦披衣开门,门外空无一人。

正疑惑,却听见一道熟悉到让他骤然僵住的声音,在他耳边响起。

“张谦。”

他猛地回头,瞳孔剧震。

“小……小姐?”

我显出身形,半透明地立在月光下。

他没有惊叫,而是死死捂住嘴,眼眶瞬间红了。

“是我。”

下一刻,这个七尺高的汉子,“噗通”一声,单膝跪地。

“末将张谦,参见小姐!”

没有问我是人是鬼,没有问我为何回来。

只有属于军人的忠诚。

“起来。”我声音很淡。

他这才颤抖着站起身,眼中的激动无法掩饰。

“小姐,您……”

“我时间不多。”我打断他,“你只需回答我,如今这宫里,谁说了算?”

张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。

“回将军,是玉贵妃和她的哥哥,禁军统领玉尧。”

果然是他们。

“玉家兄妹,内外勾结,把持朝政,陛下他……”张谦欲言又止,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与不解,“陛下对他们,言听计从。”

“继续说。”

“玉尧掌控禁军,京中兵权几乎尽在他手。他还暗中克扣了北境三十万大军的军饷,已有半年之久。”

我的指尖,冒出丝丝寒气。

北境,是我林家军世代镇守之地。

克扣他们的军饷,玉尧,你该死。

“很好。”我看着张谦,“我要你做一件事。”

“小姐请吩咐,末将万死不辞!”

“把所有忠于林家的人,都给我找出来。我要知道,这宫里每一条路的明哨暗岗,每一个人的动向。”

“是!”

我身影渐淡。

“小姐,您要去哪?”

“浣衣局。”

浣衣局的李姑姑,曾是我娘的陪嫁丫鬟。

她见到我时,不像张谦那般镇定,哭得几乎昏厥过去。

“小姐,你可算回来了!”

“李姑姑,别哭。”我扶住她,“我问你,陛下这五年,可曾……提起过我?”

李姑姑擦着泪,脸上神情复杂。

“提过。”

她顿了顿,压低了声音,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。

“陛下疯了。”

我一怔。

“小姐,您不知道。陛下书房里,一直挂着您的画像。”

“每到深夜,小太监们总能听见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。”

“可第二天一早进去打扫,那画,又完好无损地挂在那儿。”

李姑姑声音发着抖。

“撕了,又粘好。”

“粘好了,再撕。”

“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”

我沉默了。

这是算什么?

忏悔?还是折磨?

“我知道了。”我收回思绪,“李姑姑,帮我盯着玉芙宫,尤其是玉贵妃。”

“小姐放心!”

情报网,一夜成型。

那些被玉家打压的,忠于我林家的旧部,瞬间被我唤醒。

消息如雪片般,源源不断地汇集到我这里。

而浅月那边,也传来了动静。

她带着我的虎符和亲笔信,连夜赶往北境大营。

三日后,我站在皇城最高的角楼上。

远方的地平线,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。

紧接着,一声压抑了五年,惊天动地的虎啸,穿云裂石,响彻天地!

是我林家军的集结号。

是八十万将士的怒吼。

我笑了。

浅月,你做到了。

又过两日。

清晨的浓雾还未散去,皇城的百姓被巨大的轰鸣声惊醒。

他们推开窗,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。

黑色的铁甲洪流,如乌云压顶,将整座皇城围得水泄不通。

八十万林家军。

一夜之间,兵临城下。